2017-12-06

捷飞

是一黄狗,会变成人形。在长庆元年,捷飞来做王泰的仆从,可以化解他的危难,犬变成人,把王泰变成驴,路上碰到一个身长数尺,头比身子还大,红眼有胡子的怪物,又遇到一个大脸有很多眼睛的,发着红光,都是要吃人的,但认识捷飞变不作乱。到了华居与一老狐狸变得老人一起参加宴席,其中张宠奴只给王泰唱歌,不理老人,天亮了,发现自己在张宠奴的墓地里。

《玄怪录》

长庆元年,田令公弘正之失律镇阳也,进士王泰为客焉。闻兵起,乃出城南走。时兵交于野,乃昼伏宵行。入信都五六里,忽有一犬黄色随来,俄而犬顾泰曰:“此路绝险,何故夜行?”泰默然久之,以诚告之曰:“镇阳之难耳矣。”犬曰:“然得逢捷飞,亦郎之福也,许捷飞为仆,乃可无患。”泰私谓:“夫人行爽于显明之中者,有人责;行爽于幽冥之中者,有鬼诛。今吾行无爽,于吾何诛?神祇尚不惧,况妖犬乎?固可以正制之耳。”乃许焉。犬忽化为人,拜曰:“幸得奉事,然捷飞钝于行,请元从暂为驴,借捷飞乘之,乃可从行。”泰惊不对,乃驱其仆下路,未数步,不觉已为驴矣,犬乃乘之。泰甚惧,然无计御之,但仗正心而已。

皆行十里,道左有物,身长数尺,头面倍之,赤目而髯者,扬眉而笑曰:“捷飞安得事人?”犬曰:“吾已委质于人。”乃曰:“郎幸无怖!”大头者低面而走。又数里,逢大面多眼者,赤光闪闪,呼曰:“捷飞安得事人?”又对如前,多眼者亦遁去。捷飞喜曰:“此二物者,以人为上味,得人则戏投而争食之,困然后食。今即去矣,余不足畏。更三五里有居人刘老者,其家不贫,可以小憩。”

俄而到焉,乃华居大第也。犬扣其门,有应而出者,则七十余老人,行步甚健,启门喜曰:“捷飞安得与上客来?”犬曰:“吾游冀州不遇,回次山口,偶事王郎,郎以遭镇阳之难,不敢昼行,故夜至。今极困,愿得稍休。”老人曰:“何事不可!”因揖以入,馆泰于厅中,盘馔品味,果粟之属,有顷而至。又有草粟筐贮伺马,化驴亦饱焉。当食而捷飞预坐,曰:“倦行之人,夜蒙嘉馔,若更有酒,主人之分尽矣!”老人曰:“不待启言,已令涤器。”俄有小童陈酒器,亦甚精洁。老人令捷飞酌焉,遂与同饮。数巡,捷飞曰:“酒非默饮之物,大凡人之家乐,有上客而不见,复谁见乎?”老人曰:“但以山中妓女不足侍为惧,安敢惜焉。”遽召宠奴。有顷,闻宠奴至,乃美妓也,貌称三十余,拜泰而坐其南,辞色颇不平。泰请歌即唱。老人请,即必辞拒,犬曰:“宠奴之不肯歌者,当以无侣为恨耳。侧近有花眼者,亦善歌,盍召乎?”主人遽令邀之。少顷呼入,乃十七八女子也,其服半故,不甚鲜华,坐宠奴之下。巡及老人,请花眼即唱,请宠奴即不唱。其意愈不平,似有所诉。巡又至老人,执杯固请不得,老人颇愧,笑曰:“常日请歌,宠奴未省相拒,今有少客,遂弃老夫耶?然以旧情当未全替,终请一曲。”宠奴拂衣而起曰:“刘琨被段匹磾杀却,张宠奴乃与老野狐唱歌来!”灯火俱灭,满厅暗然。徐窥户外似明,遂訇訇而出。

顾其厅,即大墓也。马系长松下,旧仆立于门前,月轮正午。泰问其仆曰:“汝向者何为?”曰:“梦化为驴,为人所乘,而与马皆食草焉。”泰乃寻前路而去。行十余里,天曙,逢耕人,问之曰:“近有何墓?”对曰:“此十里内,有晋朝并州刺史刘琨歌姬张宠奴墓。”乃知是昨夜所止也。又三数里,路隅有朽骷髅,旁有穿穴,草生其中,泛视之,若四眼,盖所谓召花眼也。而思大头多眼者,杳不可知也。

吾尝以儒视世界,人死固有鬼,以释观之,轮回之义,理亦昭然,奈何此妓华落千载,犹歌于冥冥之中,则信乎视听之表,圣贤亦有不言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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