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隐旧闻考
举报
作者:Fool's Mate
2024.12.30
0
220
0
上面的话来自古籍《隐寂真律》。这本古籍属于一个隐寂会的秘密结社。隐寂会自千年前创立之初,便立志于阻挡来自域外某种或者某类强大的古老神明入侵,并竭力将这些秘密隐藏掩盖。
我的先祖虽然从未成为隐寂会的一员,但千年来我的家族和隐寂会始终有种奇怪的羁绊。
对于此事,我所掌握的信息来源非常复杂,包括亲身的经历、口口相传的结社秘辛、古籍、书信等等,这些信息构成了一个个碎片。而这些碎片错综复杂,有几处尚有相互矛盾的地方,更遑论其跨度已逾千年,碎片与碎片之间的内容缺失严重,实在难以考证。
也正因如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将脑海中的一切化作文字记录下来。不过现在恐怕是我难得的空闲了,谁会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卷土重来呢?
要是我在后来的事件中遇难,这一切的一切将再无人所知。
所以我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记录成文字。还是因为上述原因,无论我从哪个角度开始讲述,必然会遗漏一些重要的内容,所以我决定还是按照自己获取的信息的顺序来,这样可能更好理解,也方便我在后面补充遗漏的讯息。
虽然心知此书绝难问世,内容也是诡异离奇,不少地方甚至与世人常识相悖,但倘若有幸为人所阅,请看到此书者牢记以下两条。
如果你在生活中遇到让你毛骨悚然却又无法解释的事情,请到连江县兴平街的墨子事务所找一位叫赵祈墨的人。如果你对本书的内容嗤之以鼻,也请烦劳将此书送还回上面的地址。
进门后一定要留意,如果他是用右手给你倒水的,请马上找理由离开,并且尽快将此书焚毁。切忌勿与任何人谈起此书及书中的内容,即便是至亲好友。
言尽于此,最后,谨以此书,纪念我的家族以及所有泯灭在历史长河中,为对抗黑暗侵袭而牺牲的无名隐寂者,当然,还有那些至今仍被认为是被虚构出来的上古遗民们。
—————————————————————————————————————————
那天是2019年的2月17日,初春,连江县的天空阴沉沉的,寒意在这个小城中并未消退,清晨的街道上还飘散着乳白色的浓雾。
六点,天刚蒙蒙亮,三江路一排破旧写字楼外墙上的霓虹灯准时熄灭。
当天我早早的溜达到了位于其中一栋建筑二楼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更像是一个靠窗小隔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角还堆着一叠废弃的旧板纸。
我看着办公室乏味的陈设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刚准备坐下享用早饭,余光里却发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走廊的灯已经坏了几个月了,阳光透过浓雾只能照射出黑影模糊的身形,那人看见里面的我,操着地方口音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墨子事务所啊?我找一下赵祈墨先生。”
“是是是,您是有什么业务需要咨询吗?”我反应了一会,才僵硬的邀请对方进来坐下。
事务所许久没有开业,都忘了怎么招呼客人了,我心想不能太露怯,忙说:“咳咳,那个,助理今天有事,怠慢了,不好意思。”
“上面说您是中国的福尔摩斯,当代狄仁杰,再世包青天。”男子边走边把手里的小卡片凑到眼前,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我顿时老脸一红,说道:“适当的夸大了一些,您懂这个意思就行。”
那个男子刚坐下,一股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头,那人见状赶忙说道:“不好意思,小兄弟,我叫李文辉,是连江双阳渔业的总经理,整天跟海鲜打交道,人都被腌出味了。”
“没事没事,李总您这次来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么?”好不容易来个大客户,我可不想丢了,起身给他倒了杯开水。
凑近后我才看清对方的样貌,个子不高,略有些佝偻,听声音大约40岁上下,皮鞋已经褪色脱皮,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半张脸被围巾遮住,漏出的眼睛上还戴着一副墨镜,缝隙中露出的皮肤麻麻赖赖,让人心中不适。
视线一路往上,没成想与墨镜里的目光对个正着,我尴尬的一笑,盯着人看可太没礼貌了,赶紧将视线离开,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又坐回了对面。
李文辉紧了紧脸上的围巾,自嘲一笑:“嘿嘿,日晒风吹,皮肤也跟那咸鱼没啥两样了,特地遮一遮,省得吓到人。”说完也不等我搭话,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把里面的文档抽出放在桌上。
我也赶紧借坡下驴,屏着气凑了过去,文件最上面是一张中年人的照片,气质阴郁,模样清秀,看着十分儒雅,想来年轻时应该非常讨女生喜欢。
“这位是?”
“他是连江科技大学的教授,叫秦祝。”
“他是您什么人?出了啥事?”我在脑内回忆最近城市报上面的寻人启事,好像没这个人。
“他跟我没啥关系,是这样,一个月前他来到我们公司,自称是连江科技大学环境学院的教授,说有个课题是研究连江当地的海洋生态,想要来我们这边采集些样本做分析,顺便采访一下我,做个专题报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难道是骗钱跑路了?”眼前这位土气的本地乡村企业家被人骗好像也不奇怪。
李文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理,摆了摆手,嘿嘿一笑:“那倒不是,别看我没啥文化,法制专栏节目我也是常看。他来的那周都很正常,白天跟工人一起去塘里,采集完样本就跟我聊闲天,晚上也跟我们工人一块睡,呆了一周,走的那天我给他包了红包,但是被他给推了。”
“哟,这年头还有这种好人?”我挑了挑眉毛自言自语道。
李文辉停顿了一下:“他没要红包,这的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是个搞科研的老师,有点风骨也不算奇怪。”
“那奇怪在哪里?”我看着一旁热气越来越少的包子心急如焚,想赶紧切入主题。
“奇怪在……”李文辉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住水杯,看着缓缓,似乎想要从中获取一些勇气,“他走后,鱼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那些鱼长得太快了,原本要养半年才成熟的苗,两周不到就长成成鱼了。”
“是那个教授干的?”
“不知道。”李文辉讷讷的说了句。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啥耐心了,脸上也显露出些许怒意,大早上的莫不是个疯子来消遣我。
但李文辉没有察觉,盯着水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塘里的鱼苗成熟后还在继续长,我跟海鲜打交道二十多年了,野生的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更别说养殖的了。”
“后来手下有个工人悄悄跟我说,他有次半夜被尿憋醒,发现秦祝不在床铺上,到外面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鱼塘边有个黑影,以为秦祝半夜还在采集海水样本,就没多想,现在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说到此处,李文辉视线转向我,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一角立着的二维码扫了下去。
“微信收款,两万元。”悦耳的声音在狭小的办公室回荡,把我心中的火气浇灭。
“您这……”付款比买菜还爽快的主,着实让我又惊又喜。
“这两万是委托你帮我确认一下鱼塘的事是不是他做的,如果是就查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事后还有三万酬谢。”说完李文辉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准备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头压着声音说道:“时间在一周之内,越快越好,不然我……”
李文辉话还没说完,只见他站起了身子,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双手使劲在身上抓挠了两下,然后快步走出门口。
走廊里手指与衣物摩擦的沙沙声越来越远,我也回过神来,虽然李文辉讲述的事情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呓语,但微信上的到账记录是实打实的,即便是臆想,冲这钱也要陪他演完全套。
更何况,就在半年前,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我起身朝窗外看去去,渐散的雾气中,红色尾灯闪了两下,一辆白色面包车从街边驶过,隐约可见车身上的双阳二字,转眼就溶于雾中。
我坐回座位,看到了桌角凉透的包子,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咸腥味,让我没了胃口。我再次起身,将包子抛给了一楼街边的叫花子。
晚上六点钟响,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准时离开办公室,查了一天资料,对事情也有了些眉目,但具体的还得明天跑一趟秦祝所在的学校。
“哟,赵小哥下班了,晚上还去广场摆摊吗?姐收工了带人给你捧个场。”一楼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热情的跟我打了个招呼,身上的衣物相对于气温略显单薄。
还在思考的我被吓了一跳,苦笑一声:“嗐,李姐,别提了,昨天三轮都被城管给收了,让写检讨交罚金,还没去领呢。”
“是不是没钱交罚金啊,跟姐说,大不了姐养你几天嘛。”那女人走近两步用胸脯顶了顶我的胳臂。
我像触了点慌乱后退,不小心踩在人行道与车道的高低线上,一个踉跄差点把脚崴了,还没站稳就赶忙双手合十:“姐,你饶了弟弟吧,改天出摊了请你吃个够。”边说边从路旁绕了过去。
看着我的囧相,女人掩住口鼻噗嗤的笑了出来。
街边躺着的乞丐见状也咧嘴大笑了起来,残缺的黄牙挂在枯萎的牙龈上,好像随时都会掉落,黑洞似的大嘴,发出阵阵如同破风箱般刺耳聒噪的笑声,让人心慌,边笑还边甩动着手中的竹板,砸出一阵阵毫无节奏的邦邦声。
“要死了你,臭乞丐,离远点。”女人收了笑脸扭头呵斥了乞丐两句,便往店里走去。
我听着身后的谩骂声,加快脚步,一溜烟跑了。
我在旧城中穿梭,一个闪身消失在小巷里。一道灰影紧紧跟着飘上。躲在墙后的我藏在视线盲区中,趁机一记鞭腿直接扫向灰影的下盘。
“哎哟。”没想到,下一秒却是我捂着脚蹲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而被偷袭的对象则眨着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
我自觉那一脚又狠又准,刚才的触感绝对是扫到目标了,正常人硬挨这一脚小腿都能被踢断,但是那个人居然连晃都没晃一下,反而把自己的腿震得生疼。
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偷偷的瞄向那人,却没想到竟是个姑娘。只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粗制的长罗裙,腰间系着开满花朵的褐色藤蔓,一直缠绕到小腿处,黑色瀑布般的秀发垂至腰间,皮肤微黑,朱唇皓齿,一股原始的野性之美扑面而来,尤其是她露出的右眼,竟然是青绿色的,里面仿佛有一汪春水,让我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你,你……”我结巴了半天问不出一句话,暗骂自己没出息,镇定了一下才沉脸发问:“你是谁?”
那个女孩眨了两下眼睛,笑出声来,脸上瞬间多出了一抹弯月,说道:“你居然能看到我?”
一阵寒风掠过,虽然少女声如金石,清脆可人,但我后背还是湿了,不是吧,刚发了笔横财就见鬼,这因果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我细想又不对,刚才那一脚的感觉,肯定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咽了口唾沫强装厉色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我是妖怪啊,不明显吗?”少女轻轻转了个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夭寿,不会是真的吧,看她的服饰的确超前现代时尚几百年,一般人真的驾驭不了,而且挨了那一脚居然毫发无伤,这点让我耿耿于怀。但是我受了20多年唯物主义教育,要接受眼前的少女是妖怪也绝非易事。
少女见我不说话,就继续自顾自的说:“我刚醒没多久,是下山来找东西的。”
“只是我发现我完全不认识了,以前的村子没了,道路上居然没有了土,房子居然能这么高。”少女重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眼睛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但是我运气好,你身上有股我很熟悉的味道,所以我就跟着你看看。我现在的形态凡人是看不见我的,没想到你能看见,真是太好了,说明我的感觉没错。”少女转忧为喜,也就势蹲在我面前。
“那你在找的是什么东西?”我只觉得嗓子发干,脑子也一片混乱。
“就是这个。”少女掀开遮挡住左边脸颊的长发,露出一只紧闭的左眼,“我的左眼七百年前借给别人了,我得找回来。”
少女另一只绿色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微黑的脸上浮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被少女的独目看得发麻,决定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大仙,你说你是妖怪,要不你做个法让我开开眼。”
“这个简单。”
少女单手掐诀,接着便指向墙角的一株枯草,指尖亮起了一抹微弱的绿光一闪而过。
枯草居然……
毫无变化。
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搞了半天果然是个神经病。
少女也对自己法术失灵感到奇怪,微微蹙眉,双手同时掐诀指向枯草。
感觉小腿的疼痛渐消,我趁着姑娘还在跟墙角的小草较劲,猛的起身,扭头狂奔,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一路小跑回了家。
此时天色也已经全黑,我到家马上就硬气的将一年的房租打给房东,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拎起一打啤酒漫步到天台上。今天虽然奇事连连,但也是他这大半年来最幸运的一天。
半年前我还是警官学校的一个大三学生,却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无法继续学业。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也圆自己警察的梦,自己便瞒着父母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城当起了私家侦探,奈何业务不景气,只能接一些出轨小三的花边案子,入不敷出,晚上还得去广场摆摊补贴,前阵子三轮还被城管给扣了,一直在担心这个月的房租。
怀揣着心事,一口饮尽手中的啤酒,我忍不住吼了一嗓子抒发心中郁闷之情,周围出租楼发出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予以回应。
我大笑一声,醉倒在地,半睁着眼睛看向天空。
一轮明月悬于空中,今天正好是十五吗?为什么月亮会这么大?这些疑问在我心中一闪而过,醉意袭来,我只是对着天空痴痴的发笑。
月色朦胧,醉眼惺忪,一朵乌云从远处飘了过来,说是乌云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坨爬过天空的巨大黑色物体,只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高处无风,那乌云却移动得飞快,没一会就与月亮交汇,就像干净的圆碗中爬过一堆扭曲肥硕的黑色蠕虫,令人心生厌恶。恍惚间,月亮似乎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强撑起身体,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天空,却不见半点乌云的踪迹,月亮也远没有刚才躺着时候看到的那般巨大,仿佛刚才的诡异情景只是酒精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果然不能多喝,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酒罐子归拢到天台一角,余光朝着楼下扫了一眼。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花坛上躺着一个人,我晃了晃头再次看下去,居然是那个奇怪的少女。
她是怎么跟过来的?我暗吃一惊,不管对方是是精神病还是什么企图,三年后备警察的素养不允许我放任一个女生就这样睡在花坛里。我眉头一皱,用力挤出一个酒嗝,便一摇一晃的朝楼梯走去。
少女静静的躺在花坛中,双眸紧闭,表情放松安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正酣睡在自己的家中。
我到了花坛旁,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幸好是个老小区,入夜了基本就没人乱逛。
再回头看少女时,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我,吓得我连忙后退两步。
“你刚才怎么走了,我后来法术成功了,你看~”少女没等我开口,摊开右手,露出一株苍翠欲滴的青草。
“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附近的警察局,他们会找地方给你住的。”我看了眼花坛里一片冒出绿芽的青草,以为没好气的问道。
“我的人类名字是罗瑰。”似乎是感受到我语气中的不信任,少女回答得也有些随意,俯身蹲下将手中的绿草栽进花坛后,便将手掌按在地上,花坛中刚冒出芽的绿草迅速生长纠缠,歪歪扭扭的凑成了她的名字。
评论
表情包
0/500
全部回复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