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山城的居民们都知道,有一位名为竖亥的古怪小老头,正一个人居住在那盘桓蜿蜒于其城西郊的大路的尽头——或者说,他,就是西大路的尽头。
传说老先生壮年的时候善走,速度和耐力都可谓是四方之最;因而天帝委以重任,令之以步测天下之大。竖亥奉命奔驰,拄杖踏山河,履屐走万方,最终以七载光阴为耗,将六合八荒踏尽,得海内南北、东西之跨。
根据传说发散,城内众人对竖亥之所以住在西大路尽头的原因议论纷纷:有说竖亥住的地方原先是荒野,西大路未出城郊就到了尽头,是天帝感念竖亥之功才将大路拓至了他门口;又有说竖亥早年走天下的时候落了伤,这些年一直在家休养,待到身达体健时,再走山河路——住在大路尽头,就是为了他能在修养好后的第一时间踏上征程......
这些留言随着人来人往,不可避免地传入了竖亥的耳畔。对此,他只是扯嘴一笑,随即就不再关注它们了,摆出了一幅它们从未发生过或自己并不知晓的模样。
原由究竟如何?任他众说纷纭,竖亥独将其压入心底、烂在腹中,不为他人道也。
民众敬老,亦尊功臣,而竖亥昔年有通天之功,今迟暮孤寡,便更为他人所敬所爱。他们看得出老先生对于此事的心中纷扰,便都就此缄默不再提及,却仍在心中为他保留着一份担忧。
唯有孩童天性烂漫,看不出其中他的牵挂,便仍按寻常那般黏住他,以天真的渴望叨扰着心事尘封的老头。
"伯爷爷,你为什么住在这里啊?"
又一群少儿绕在了竖亥身边,给他这位孤寡老人带来了不少慰藉。
"是呀是呀,伯爷爷,你在这里不孤单吗?为什么不搬到城里和大家一起生活......"
他们七嘴八舌,而竖亥只是一脸慈祥地听着,并不插话。等到了大伙都停住了嘴,老先生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因为伯爷爷以前啊,善走好走,哪怕现在不再走了,看着这路,也能让伯爷爷心安..."
"伯爷爷骗人!"
"对、对,伯爷爷骗人!你上次可不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老先生的说辞被孩童们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但他仍是一脸慈祥地听着。
"而且,伯爷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既然你以前这么喜欢走,为什么现在不走了呀?"
孩童说话大多无心,口无遮拦的,只是听者有意而不自知:听到这么一句询问,竖亥原本慈祥的脸上竟然闪出了一瞬的错愕与落寞,但随即慈祥就再次布满了他的脸上,只是这时他撑着的慈祥略显勉强:
"因为...伯爷爷怕啊——"
"怕?像伯爷爷这么厉害的人也会害怕吗?"
"当然,当然,伯爷爷也会害怕"不自觉得,在一片慈祥中闪出了几团浊液:"伯爷爷怕啊,怕伯爷爷只要一上路——"
他口中的话变得拖沓了起来,似乎是心中涌现出了什么,语气中也开始杂夹着怀念与悲哀;拖着话,他顿了顿,想伸出手将脸上的异样抹去,但眼中的哀伤难以让他看清摸清。
"伯爷爷,怕什么啊?说呀说呀..."
周围的孩童还在催促着他,让他没时间去顾及心中突然涌出了什么东西,只是抬起头,狠下心随便地在脸上抓了两把:
"伯爷爷怕—怕伯爷爷只要一蹬脚,就将这亿万垓山河踏穿!"
他沉不住心,为了不让孩童们发现他的异样,便昂起了头,装出了一幅心高的模样;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最后的那句话,是他咬着牙扯出来的。
..................
"我...到底在惧怕写什么,又在踟蹰些什么?"
待到暮时,孩童散去,一屋的热闹便冷了下来,只空留一地的凉瑟——这种凉瑟竖亥并不陌生,甚至能称得上熟悉;可不知怎得,原本早已熟悉的事物在此时竟又让他怔住了魂。
怔怔孤魂,黯黯失神,一寞如秋兮弗见昔人。
在惆怅中他感到酸涩,在落寞中他感到迷茫。这是一片混沌般的思绪,沉溺其中的竖亥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过去,更不知道将来——似乎是在完成测量之后、甚至是在测量的过程中,他就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空壳。
成连贯的浊体自他的酸涩中垂落,无穷尽的沉重在他的失意中呼出:清落泪三滴,愁咽声半出。半声沓何止?斑痕固澈时。
记忆被意识所掩埋,但身体还留有着昔日他意气风发的风采;愤恨被无力所遮盖,但身体还保留着往昔他誓仇制衡的果决——在一片泪的无力中,竖亥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是身体的本能浮现;哀无声,惧无意,此时他困顿的魂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那深埋入骨髓且如今也只存在于骨髓中的昔年英气召出,冲击着他失神落魄的惆怅。
"我——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前的我...是那般的——"好走、喜走?不、不,应该是厌走、恶走才对。
"天帝的重任由我们——我、我们...们?"对,对,我没有同伴,但、但记忆里的他们是谁?
"我(们)踏遍了山河的亿万垓美——好!美好——好?"状如雄鸡而人面的鸾鸟、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的鸾鸟,数不清的鸾鸟,一片的勃勃生机——嗯,奇形怪状的它们当然也是鸾鸟。
毫无疑问,竖亥老先生在步测海内的途中遭遇过怆心的忧扰。或愤恨,或悲悯,或惊惧,竖亥已经不曾体会得到自己的内心,但他能摸得到、感受得到它们曾切实存在——忧扰带来的诸多情感超越了他所能接受的上限,出于自我保护,不自知的意识用潜意识的遮掩将它们埋藏。
"将...山河踏穿?"在无意识的身体本能的传导下,他呢喃出了"最后"的呓语:"恐将...誓将?誓——恐?"
就在竖亥沉沦于本能与意识的交锋中时,一阵敲门声突地传来,霎时将他从泥泞的混沌中惊醒:"咚咚!"
"呵哈——呵..."才将魂魄挣了回来的竖亥粗野地喘着粗气,一只手捂着心窝,似乎是心中还在发抖、方才的异样仍未完全消退;但耳畔传来的敲门声并不停息,仍在催促着他快些恢复,也不为他保留片刻的安宁。
没办法,竖亥只能强撑起身子,胡乱地抓了两下脸把自己弄得看上去精神些,便去开门了。
"伯爷爷!"一开门,一小只就飞到了他怀里。
"呀,是小辰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伯爷爷啊?要好好休息,想找伯爷爷玩可以明天来~"识别出了来者是谁后,竖亥便沧桑地撑起了一片慈祥。
"......"小辰在他的怀中并没有说话,只是怀揣着细致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直到把竖亥看着发怵才出声:"伯爷爷,你是不是又哭了?"
"啊?小辰辰何出此言啊?"竖亥没想到小辰能如此敏锐,只能尴尬一笑打着马虎。
"因为伯爷爷一脸的沧桑疲惫"
"那是因为伯爷爷没有休息..."
竖亥还要狡辩,却不曾想小辰已经先他一步地跳出了他的怀抱:"伯爷爷不要想撒谎唬住我哦~小辰知道,伯爷爷每次想唬住我都会叫我小辰辰"
"而且——" 小辰顿了顿,一面说话一面伸出手向怀中摸去 "伯爷爷,我看见了,看见了你白天的时候在流泪;我想,你那时是因为我们的问题才哭、现在也是因为它而流泪的吧?"
多么聪慧而敏锐的小孩啊,看着他,竖亥竟然一时得有些愣神,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而小辰却不管竖亥此时的呆愣,只是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扯出了几缕状如葵、赤华黄实而如婴儿舌的草丝:"伯爷爷不要哭哦,是我们不好,提起了伯爷爷的伤心事——这是文茎草,是阿爷送给我的,食之可以不忧,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他趁着竖亥此时的发愣,将手中之物塞到了竖亥的手中,随机就一溜烟地跑开了:"伯爷爷,不可以哭泣哦"
竖亥还没有缓过神来,小辰就已经跑远了;登到他回过神来,哪里还能见到他的身影呢?
多么懂事的小娃娃啊,竖亥心想,只可惜我这个老家却拧巴的很...
低下头,他看向了小辰所赠之物:"文茎,食之不惑..."
嗯,毫无疑问,小辰记错了它的功效;但毕竟是后辈的一片心意,他便摇着头将它拿回了屋。
"哎,食之不惑,可惑,真的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
...............
竖亥看到了,荧惑如盖遮蔽天穹。
竖亥看到了,流火四坠弥漫穹苍。
状如豚的野兽嘶吼出类犬的狂吠,在朝野内外卷出阵阵土石。
四耳而如禺的野兽轻吟于水泊中,操弄起泼天之水席卷州郡。
似人而穴居,彘鬣而冬蛰,名为猾褢的野兽在大地上驱起劳役。
似鹤的飞鸟,赤文青质而白喙,一足高起半空,使流火遍布城邑。
大鸟似鸮而一足彘尾,它不知源起于何处,随身裹挟了疫鬼的子嗣。
形似犬而有人面,猖笑如它而行如风,攥风源而善投,掷群风凌大地。
赤目赤喙黄身,身似蝯而好动的野兽在人世肆意翻越,为尘间带来不尽的慌恐。
六翼四足的长蛇嗜水如命,腾空而起的它将要篡夺天上的云翳,为其所掩遮的地方带来酷旱。
白首赤足的野兽颇具猿形,效沐猴而冠之术披坚执锐,操弄甲戈肆虐尘世,使兵疫渐起于野。
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他看到了曾经或亲历或见证的苦楚与悲惨,记忆起了自己尘封的内心!
吃食了文茎草的竖亥果真达到了不惑的状态!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回忆起了朦胧过往,但这就已经足够了!不论是曾经的记忆,还是行为时的思想——他,竖亥,完成了测天之举的悍员,本是通天的功耀,却因为个人情感的起伏而沉沦:
他不是一个人踏上的这条路,或者说,他中途并非无人相伴:来自成山城的子辰、源自青丘国的嫚、居无定所的野民氓,他们都是竖亥在测量海内的途中所结交的好友。他们陪同竖亥一起动身,陪他一起铭记步距、测算路程,是他能顺利完成任务的不可或缺的助手。
但他们为何后续无名?又为何竖亥后来铁了心的认为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任务?因为他们都倒在了半路。
先是一行人路经槐江之山,有天神纳卒,犯兵疫之祸,危害四方之民安危,亦阻绝竖亥继续测量之路——氓请野民四千、国民七百,各持枪棒绝其于山北,奋战两昼夜,天神大伤,氓等俱死而尸骨无存。
再是剩下三人途径太山,本地多金玉槇木,且有兽名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操疫鬼的术注于钩水,是以天下大疫——子辰衣冠带剑,请上神君子之能加身,与蜚亡命战于劳水之阳,六日毕而生死同归。
最后仅剩的二人行至余峨之山,杂余之水出于此,犰狳栖而息之。其深眠于地下三十余里,操百虫群聚,多蛊多蠹,危害久远——嫚祭先祖,得开山裂地之法,深入其眠处而催醒搏杀,是以山石震颤而崩落,人、兽俱埋于山崩土碎之下。
通过文茎草,竖亥感受到了昔日的自己在面对灾祸时的愤恨,与同伴赴死时的悲怆——但他无能为力。天帝委之以重任,测天的因果功德被赋予于他一人身,但对他而言,这些既是光耀也是枷锁:光耀使他与同伴为此充满动力,而枷锁则束缚于他,令他不能抛弃职责而轻易赴险。
他想要帮助同伴克敌,甚至代替他们赴死,但每每如此,他的同伴都会以他身上的重担来婉拒:
"竖亥,我本就是大荒的一员,回归大荒是我的归宿——但你不一样,你身上所肩负的是职责是天下所期望的,你不该就此绝步"
"卿,我以君子为任,此事既亲闻又岂能置身事外?倒是卿,不该插手这些"
"阿大,这活,你完不成;你能完成且该完成的,是不要再让自己赴险,带着阿二、阿四,还有我的那份走下去,知道了吗?"
从之后他就一个人了,受不了打击的他开始认为自己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对是否坚持测天产生了第一丝的怀疑。
风餐露宿,忙于荒野;步测口算,疲之长路。他一个人翻过群山,游过河网,走过千万里无人大荒,途径过不可计数的城邑村镇。
在其中,风火水雷轮番出现,疫鬼蛊蠹不可断绝,杀人之兽、害人之鸟、扰人之物,凡此种种,既阻断了他的前路,也使得四野民众尽入危难。
在其继续步测之初,他还会尽心地去清除灾厄,费尽心思地维护自己所经区域的平安,在听闻某地发生了灾难后也会选择支援帮助;但当他某次故地重游,发现自己曾经所拯救的城市在自己走后被恶兽所屠灭之后,他的恻隐怜悯之心就染上了恐惧与自责——他自责自己的无力,恐惧于无力的自己难以与天下之恶之罪抗衡、恐惧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为了拯救,为了帮助,为了惩奸除恶,为了庇佑守护,他曾与无数的奸邪战斗,解救了无数的平凡人家——只是,这种行为好像与那些自己并不能有所确定是否真实存在过的所谓朋友们的遗愿相违背?而且,为了做这些与驱邪除恶一类的"非必要"的事情,他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在路上——要是他铁下心肠,也许在一二年前,他就能将天帝的委任所完成、随即衣锦还乡了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身处于郊野,周围无亲朋相伴,吃食为环境所限,心灵因怜悯与绝望恐惧的撕斗而震颤......
天帝对他测量天地的进程并未有过催促,祂在幕后支持着他在步测途中的做出的一切选择。但天帝的默许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他开始自欺欺人地觉得测量时间过长使天帝恼怒,从而心安理得地展开了一些为自己所不能接受的行为。
"我已经在路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抱歉抱歉抱歉!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开始对路上的灾厄视而不见:"我这也使为了完成天帝所赋予的重任...对,对,是因为这不可不完成、不可不拖延的重任..."
眼不见,那就是没有;耳不闻,那就是虚幻——他开始麻痹自己,开始在测量途中遭遇危难、遭遇他人遇险的时候逃避。他不敢看到苦弱者包含创伤的眼神,也不敢体会自己悲哀怜悯的内心,他现在只想逃避,试图通过逃避来使测天的重担快些结束,试图通过逃避来对抗那些摧残着他本心的折磨。
他曾怀疑过测天的必要性,对于是否要继续坚持产生了疑虑,因为这使得他对尘世的悲哀无法做到切实回应;但现在,他彻底否决掉了不必要的想法,因为在见贯了悲歌之后,他开始为自己寻找借口,寻找能让他一路上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亲身经历的一切合理化的借口——"如果测天不必要的话,那我这一路走来所遭受的一切都算什么?苦难,悲哀,愤恨..."
他不敢让自己经历的无意义化,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要亲历这些——也是从这开始,除了身体的潜意识之外,他彻底地将昔日的同伴忘却。
终于,他完成了,在后半段几乎是逃的情况下将测量海内的任务完成了。天帝除了完成任务的奖赏以外,又额外地赐予了他一条葛草衣带,一把君子宝剑,一捧青丘白土,然后,他就在一片恍惚之中来到了成山城定居。
不知怎么的,他在踏上成山城西郊的道路时会心里发怵,似乎他曾在这里与自己相遇,并且再往西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便又恍惚地将住所定在了西路的尽头,下意识地用肉身与土石阻绝了城内居民再往西扩张的意图,也自此不再踏上远路。
...............
在一片恍惚中,竖亥将自己的记忆浏览完成。在文茎草的帮助下,他初步地回忆起了过往,想起了曾经的一片心酸怅惘。
过去的自己选择了逃避,在见多了人间的苦难之后;而现在的自己选择了回忆,在一片惆怅迷茫之中。
"誓将山河踏穿"那时的自己方才上路没多久,遇到的苦难磨折不多,心中装着的是热忱少年的一片热血与激情。
"恐将山河踏穿"那时的自己已经见贯了悲伤,开始逃避自己。他用一种虚妄的自大来麻痹自己,为自己途中下意识逃避的行为开脱。
笑骂了以前自己的无能与自欺欺人,竖亥在一片平静之中迎来了最后的思索——文茎草的解惑可不仅仅是让他回忆起了过往,其带来的心理上的淡薄,更使得他可以用理智的目光来面对那些自己下意识忘却的哀嚎。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所经历的世间沉浮之事自然也多了。几十年的光阴在他身上留下了老练与成熟,这使得他更可以接受以前的痛苦;再加上文茎草的平静与理智,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再启航,走一段山河路吧"他缓慢起身,从自己珍藏的物柜中取出了象征着三位好友的遗物。
"过去的自己太傻太天真了,觉得逃避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解下了身上的金玉皮带,将葛草衣带束于腰部。
"躲避般的蹉跎使我丧失了大把的时间,在其中,我深受不经意的悲哀的影响"他盘弄着手中的君子剑,耍了几个剑招来确保自己还能出剑。
"明明这段时间的我是那么的无所顾虑,不论是复仇也好,还是继续按本心坚持也罢,都是最好的状态,却让它就这么的白白浪费"将青丘白土收纳入腰包,竖亥做完了再次起航最后的准备。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少要稳重老要狂,既然他少时的稳重已经错过,那趁着如今他还能走,还能拿剑,再疯狂一把也未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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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辰的文茎,伯爷爷想明白了,知道该去干什么喽~"当第二天小辰再来找他的时候,只看见空阔的房屋,与拴挂在门前的一块木牌、屋内木桌上的一张字条:那字条是写给他的,木牌是给他们的。
"好耶,文茎草起作用了——伯爷爷不再害怕、不会流泪了!"小辰高兴地欢呼着,全没有注意到他赠与的文茎草其实是误打误撞地起了作用。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小辰,亦或是其他的同龄的同伴,亦或是城内的大人,对老先生的再次起航都会表示祝贺;他们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竖亥老先生了,思念虽然会涌上心头,但他们更愿祝福老先生能重燃斗志。
小辰珍视地将写予他的字条收下,然后起身欢快地向城内跑去,似要将竖亥再次起航的消息快些地告诉大家,只留下原处的一块木牌,高悬于门头而面向远方。
"此去誓将山河踏穿,勿念"迎在新一轮大日的升起中,木牌上的字更显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