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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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羊
2024.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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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像拥有了钱就万事大吉,但有一样东西,在它面前,不管你是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都是一视同仁,那就是病。

我叫梁好,今年大三,是学校户外运动社的社长。身为女生却负责了这种常人看来更具有男性气概的社团,听说过的人都会在片刻惊讶后给予我热情的鼓励,生怕反应慢了就要被骂一句歧视女性。

但其实,这件事我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因为这社长根本不是我自己想干的。

这事还要从我哥哥说起,这个社团其实是他一手发扬光大的。

但是就在两年前,他大三那年,我们的奶奶突然病重,他为了奶奶的事忙上忙下,弄得整个人焦虑不堪,所以便在其他人的鼓动下举行了一次户外探险活动,就是为了散心,这其中就有他当时的女朋友。谁知道上天总喜欢作弄苦命人,返程路上出了意外,所有人都没事,唯有他的女友不幸去世了。

从那以后哥哥便全身心都投入到照顾好不容易挺过一劫的奶奶身上,放弃了一切社团活动,也是怕睹物思人。

所以为了不让哥哥的心血白费,一直消沉下去,我就只能被迫仓促上岗了。天知道我和户外运动最沾边的是也就是爬山了,还是铺好石阶的那种。

好在在我孜孜不倦的骚扰下,哥哥总算走出了阴影,甚至主动帮我管理社团。

如今马上毕业在即,我们社团也有大四的学长,哥哥便主动帮我规划了一次告别前的最后一次活动。他几乎包干了一切,路线,资金甚至借了自己的车给我们。

我们只负责舒舒服服的上路就可以了。

最后确定下的人员有五个,其中杨良是大四的,目前已经是预备公务员,前途无量。和我同届的冯曼枝与他是新晋情侣,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而大二的学弟周智也在追求同届的女生程颖。

总之,一车恋爱的酸臭味中独留我一个单身狗散发着清香。

我们的目的地是隔壁省的一处森林公园,途中要经过很多惊险的山路,我开了一段时间便心有余悸的换了人。

周智难免想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表现自己,拍着胸口保证绝对送我们平稳落地。

然后不到两个小时车就在路边抛锚了。

他尴尬的检查过后告诉我们,问题不小,得找人,要是想自己修好,恐怕得废一番功夫。

我于是掏出手机,失望的发现它变成了一块无用的板砖。

而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山里的天气难以琢磨,逐渐地,风起了,云也来了。

我们三个女生正抱着胳膊在山中的冷风中不知所措时,远处雾霭不明的山林中,突然经过一个佝偻的人影。

冯曼枝穿得最薄,见状赶紧大喊,“啊,那里有人,我们向他问问吧。”

程颖却有不同的看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知道那是好人坏人啊。”

冯曼枝于是撇了撇嘴,去拉身边的杨良,“那你去,你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有问题了。”

“诶呦宝贝,这年头男人也不安全啊。”

三两句之间那人影已经到了我们附近,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个瘦削的小老头,他身上衣服单薄,腰间却挂着一圈鼓鼓囊囊的布袋。

他看见我们也停了下来,冲我们招招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这下我们不禁一起松了一口气,杨良拉上周智上前问话。

随后我们得知了附近有一个村庄可以供我们今晚落脚休息,至于车子只能留着明天修了。

我们一行人拿上东西跟着那位自称杨姓的老者拐进山里的小道,没两步就看到了一个依山而建,规模很小的村庄,在树木的遮掩中显得错落有致。

杨老头自称采药人,并不住在村里,所以送我们到村里后便离开了。

但我们在村民中报上他的名字后还是受到了意外热情的接待,由此可见这位老人在这里想必地位不低。

我们被打散住在了几个村民家,三个女生出于安全问题住在一起,两个男生就各住一家。

一晚上相安无事,第二天一大早周智独自去修车,杨良留下陪我们。

为了找信号,也是为了消磨时间,我们便开始在村子里闲逛。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人倒是都很和气,见面都会笑着和我们打招呼,打破了我一贯的刻板印象。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走到村尾,杨好扔掉手里散完烟的空烟盒,突然发问。

我揉了揉笑僵的脸,摇头。

冯曼枝正嫌弃的在路边的石墙上蹭脚底的污泥,闻言撅起了嘴,“问题大发了,怎么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土路啊,脏死了。”

一直安静的程颖望向田里劳作的村民皱眉道:“他们都没了小拇指。”

她这句话吓了我一跳,立马也跟着去看那些村民的手。连看了几个人的,居然都是小拇指缺失,有的甚至不止小拇指。

“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啊?”

杨良道:“意外,习俗,疾病?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见,怪稀奇的。”

“不是意外,我看他们的截面口都很整齐。也没听过有什么病必须得切手指头的。”程颖说着表情越发困惑,“而且为什么都是小拇指?”

“那就只能是他们当地独有的风俗习惯了,就像那什么犹太人似的。”

冯曼枝斜眼看他一唱一和的,不耐烦插话道:“什么犹太人?你俩玩什么推理游戏呢。”

杨良邪邪一笑,低头在她耳朵说了什么,冯曼枝听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含羞带怯的瞪了他一眼,“你个流氓。”

冯曼枝耍起了小女生脾气,杨良又不正经的去哄,两人很快闹起来。

我们两个电灯泡于是齐齐翻了个白眼,躲到前边去了。

程颖仍是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我便道:“哎呀你想这些干嘛,反正我们很快就走了。”

程颖面无表情的摇头,继续盯着那些人看,“我也不知道,就是直觉这里有地方让我觉得很奇怪。”

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看劝不动索性随她去了。

只是过了一会我一个走又觉得无聊,还是忍不住插话,“你有这精力不如多想想周智,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你是怎么想的呢。”

程颖莫名其妙的转向我,“为什么他想追我我就必须得给他眼神?更别说我早说过不喜欢他了,你看他连人话都听不懂,更是没有浪费我时间的价值。”

她说完就冷漠的走开了,我震惊于她的决绝,心里默默给周智点了根蜡。

中午我们被村民请到家里吃了一顿乡野小菜,觉得还挺新鲜的,唯一可惜的是周智没带回来好消息。

他对着一手的脏污叹气,程颖给他递了瓶消毒液,他立马又喜笑颜开起来。

招待我们的村民也姓杨,我们叫他杨大哥,他家里还有自己的媳妇和一对父母,倒是没看见小孩。

这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第二个奇怪的当然是他们的手指,统统缺了一根小指。

冯曼枝心直口快,直接在饭桌上问出了口。

杨良赶忙笑着找补,“不好意思啊杨大哥,我女朋友被我宠坏了,跟个小孩似的见什么都好奇。”

杨大哥却微笑道:“没事没事,外人到我们这里来都会问上一句的,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态度随性自然,可接着却给我们讲了一个这个村子最大的秘密,只听得素有冰山美人之称的程颖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这里有一位顶神奇的羊医。

没错,是羊医,而不是杨医。我们第一次听率先想到的是那位送我们过来的采药人,但杨大哥却表示那位采药人只是羊医的神使而已,负责给它接引信徒。而羊医是一位真真切切存在的羊神,它的神奇之处在于不管你是什么病,什么灾,只要向它求到仙药,立马就能好。羊医庇佑了这个村子几十年,他们如今的姓氏就是为了感激它的恩泽而改的。

羊医送药不要金银,也不要年年供奉,但为了不叫村民轻视生命,随意糟践它的药,它会根据所医的病严重程度,要他们奉上身体同等重量的一块肉,这些手指就是他们供奉的证明。

冯曼枝掩饰不住脸上的嫌恶与恐惧,“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神仙,居然要你们拿人肉换药,这不是封……”

杨良终于来得及堵住她的嘴,少见的收起那副嬉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的,中国神仙那么多,脾气秉性当然各有千秋,你没看过西游记嘛,至少这位羊大仙是真正做了实事的。”

虽然他这么说,我们却都清楚,冯曼枝的话才是我们此刻真正的心声。身为长在科学教育下的一代人,我们天生就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保有一份怀疑的心情,更别说这种要人割肉供奉的所谓神仙。

真不知道它要来干什么,包饺子吗?

至于那吹上天的仙药我更是半点不信,真有这样神奇的功效早就传出去了,像那些身患绝症的人,只要能保住命,别说一块肉了,给它一条腿也值当啊。

我想起奶奶当时病重时自己的焦急,那时候真让她割肉她也是愿意的。

我还在兀自遐想,那边杨良倒是不客气,已经开始问起求药的细节来了,看上去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不愧是本家的,我和其他表情各异的社员对视一眼,撇撇嘴,也跟着认真听起来。

然后越听越惊奇,原来所谓的仙药还不是像我想的那样直接给搓个黑丸子就行了,而是真的会根据你的所需给予不同的药。比如要是治耳聋,就会给你“文茎”,治眼盲就会给你“箨”,甚至有吃了可以驱邪的药,“亢木”。

而且羊医也不是那么残忍,真的事事都要你挖一大块肉下来,兑换比例很公正,一根小拇指能换的药已经够山里的村民在诸如蛇毒,坠伤面前捡回一条命了。

杨大哥说的有板有眼,还举了不少村里的实例出来,比如他自己的小指就是有一次上山被捕兽夹夹断了腿才用去的。

等到杨大哥离开,我们这些新时代的知识分子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杨良砸了咂嘴,“怎么样,你们信他说的吗。”

冯曼枝兴致寥寥,“我看他就是吹,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要说能治百病的,那也得属钱。”

冯曼枝家庭殷实,放到全校恐怕也是独一份的,她会说出这种话我并不惊讶。

周智抓了抓脸,“那么他们干嘛吃饱了撑的要切自己的手指头呢。”

冯曼枝张了张嘴,想不出什么解释,翻了个白眼,“我管他们切哪里呢,一群封建愚昧。”

我叹了口气,“你快别说了,人家好心帮我们呢,让他们听见了可怎么办。”

冯曼枝轻轻撇我一眼,“好吧,那就听梁大社长的,我小声点说,保证不叫他们听见。”

我尴尬的看着他们,赶紧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同级,但冯曼枝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算喜欢我,也是奇了,明明对着外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怼起我来倒是伶牙俐齿,每次我好心出来打圆场都要刺我一下,什么破毛病。

想着想着我也生气起来,索性也冷着脸闭上嘴了。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正这时,程颖突然语出惊人,“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得尽快走。”

杨良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程颖扫视我们一圈,面色凝重,“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孩子和老人的比例非常有问题。一路上我们几乎没看到两个孩子,可是家家户户的老人倒是都健全。”

她说完,见我们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咬咬牙略提了点音量,“我怀疑那个杨大哥故意隐瞒了一点关键问题。”

她说着抛下最后一句炸弹,“所谓的肉,不一定要是求药人自己的。”

一瞬间,我脑子里像冰河乍裂,冰凉的河水顺着后脑勺就到了尾椎骨。

“你是说,他们,他们拿孩子来换药!”

杨良瞪我一眼,“小声点!”

然后他也面色难看的抓了抓头发,“程学妹猜得很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里我们确实不能再呆了,谁知道他们留下我们是不是也想拿去做筹码的。周智!你的车修得怎么样了。”

周智看起来将将跟上思路,闻言顿了一下才苦着脸道:“至少还要半天呢,天黑前够呛能走。”

杨良叹了口气,烦躁道:“行了,下午我去帮你。”

你早帮忙不就好了,我在心里腹诽,一转眼冯曼枝又不乐意了,“不行,你走了我们三个女生多危险啊。”

这下不等杨良去哄,程颖突然将一样东西怼到了冯曼枝的喉咙上,我们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把泛着森然冷光的匕首。

她冷冷盯着她道:“放心,我保护你。”

这一手果然镇住了冯曼枝,她整个人缩在了凳子上,僵硬点头,终于安静下来。

杨良于是对着程颖点点头,也没再去哄她,而是和周智讨论起维修的事来。

我心里一阵痛快,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安抚道:“你别担心了,我们有三个人呢,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要是因为留下杨学长耽误了时间,万一发生什么对上他们一村人杨学长也没用啊。”

说完也不管她领不领情,和程颖讨论起接下来在村子里要小心的事来。

可惜我们再小心,还是挡不住老天爷硬要看我们笑话。

下午他们出去还没过多久,就见杨良扶着周智回来了,仔细一看,两人身上居然血迹斑斑!

冯曼枝第一个冲上去,也不管身上娇弱的名牌衣服被粘上血了,眼泪汪汪的抱住杨良。

“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我没事,放心,放心,这不是我的血。”

我赶紧上前帮他扶住周智,此刻他整个人神志不清,面色惨白得吓人,嘴唇都有点发乌了。

程颖扒下他的外套,面色凝重的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侧腰,那里翻开了一大块肉。

杨良道:“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但是要尽快止血。”

我连多看那个伤口的勇气都没有,手不停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良看了眼已经有聚集过来的村民,低声道:“等会再说。”

在村民的帮助下,还是一直到了晚上我们才算给周智处理好伤口,虽然只有最基本的消炎药和破布做成的绷带。

周智早就没撑住晕过去了,我们几个坐在房间里陪他,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忧混合着焦虑。

怎么办,周智这个样子必须得去医院,不然可能性命都不保,可是车子少了一个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了。

我焦虑到恢复了咬指甲的习惯,很快一手专为美甲留长的指甲全都光秃秃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杨良也是一头大汗,扭了扭自己的手,“我看这事绝对不是意外,你们知道他是怎么伤的吗?他妈的修一半千斤顶居然坏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他就不是掉一块肉这么简单了。”

我道:“怎么会坏呢,一直不都是好好的。”

程颖一直死死皱着眉,“是他们。”

我们一起望向窗外沙沙的树和冷冷的勾月,那种被同类窥视血肉的恐惧根本不是平常看恐怖片时能比的。

杨良深吸了口气,“我今晚就不睡了,继续修车去,什么时候好了我立刻回来叫你们,你们也机警一点,千万记得留人守夜。”

他说完就出门去了,冯曼枝要跟着他也被拒绝了。我想他肯定是怕那些村民继续埋伏他,可是我们又不能留周智一个人在这,他此时已经发起高热来了,现在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但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就凭我们三个女生,现在他们想要我们的肉不过是轻而易举,这屋子连个锁都没有。

在这种等着头上的铡刀随时下落的惊恐中,夜渐渐深了。

我们之中唯一还称得上冷静的就只有程颖,她一直握着刀坐在床边看着周智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和她搭话也不理。

过了一会,她突然猛地起身,“我要上山。”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

程颖道:“不管那里有没有什么羊医,至少是有个采药人,我去找他借药。”

“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帮我们!万一他也是坏人呢!”

总算轮到冯曼枝说这句话了,程颖却没有半点动摇,“至少他帮过我们一次,一个老头子而已,大不了我就跑。”

她说完竟然真的开始整理行囊,动作麻利的收拾了个包出来。

我还试图劝她,她冷冷看着我,“你真的担心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去。”

我一下子闭嘴了,即使这间小屋再飘摇,也总比夜晚的山林要安全。

她于是不再和我们多说,大步离开了。

第二个走的是冯曼枝,她实在担心杨良,这个向来矫揉造作的家伙居然真的为了个男人有勇气冲出门去。

终于只剩我一个颓然的留下,又怕又急,却只能麻木的重复为周智打水退烧的动作。

好在老天总算睁了下眼,过了一会周智居然清醒了过来。

这种时候就算他现在是个废人也比我一个人独坐好,我惊喜的扑过去呼唤他的名字。

“周智,周智,你怎么样?”

周智还是很虚弱,张张嘴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道:“车,车……”

我赶紧安抚他,“你放心,杨良已经在修了,很快我们就能带你去医院了。”

没想到他听了我的话却皱起了眉,茫然道:“什么?不是,不是修好了吗?”

我从来没想到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可以将人打入地狱。

急火攻心,我全然忘了面前的人还是个病患,摇晃着他,希望他多说几个字好推翻自己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你,你说什么?车已经修好了!真的吗!”

周智面色痛苦,说不出话来,腰间的伤口又隐隐渗出血来。

我这才猛然捡回点理智,不知所措的退开。

周智闭了闭眼,缓了两口气,向我讲述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有杨良的帮助,他们意外快速的修好了车,最后杨良叫周智去车底做检查,却没想到他刚靠近车子就砸了下来。周智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保证自己一直会在修车前检查千斤顶,从来没有发现过问题。

唯有今天,今天的千斤顶是杨良负责的!

“到底为什么?”

这些问题仿佛用去了他最后的力气,周智的双眼已经恍惚了,他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眼睛。

我愣愣的看着他身下红了一大片,气息逐渐微弱下去,我身上的温度仿佛也跟着消失了。

看着看着,一个念头突然闯进我的脑海。

不知道这些肉够不够。

我自己也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再也待不下去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冲出了屋子。

我不敢去车那边,咬了咬牙,只好也往山上去。

晚上的山林又安静又喧闹,最能激起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我走了好久,筋疲力竭之际终于看见了属于人类的痕迹。

不远处有个山洞,正透出温暖的烛光。

此刻我已经顾不得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慢慢靠近过去。

山洞外挂着红色的幡,两边堆满了烧过的香灰,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他们供奉传说中的羊医的地方。

里面大概只有粗糙的偶像吧,即使知道这些是假的,我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但我走进去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跳动的烛光下,洞中的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但这并不妨碍我看清中间高台上的东西。

那居然真的是一头足有一人高的羊!

它悠然的卧在那里,身上的皮毛不是纯洁的白色,而是不祥的纯黑,一双诡异的金黄色方瞳盯着我的方向。

最重要的是,它长有四个角。这决不是现实中存在的生物!

“你要求什么药?”

嘶哑尖利的声音突然在洞内回荡,我一下子瘫坐在地,随后才看到站在高台旁的杨老头。

“我,我什么也不求。求求你,我只是想在这里呆一会。”

杨老头依旧和蔼的笑着,但他布满皱纹的脸此刻在烛火中全然失去了先前的善意。

“不,不,我不是和你说的。”

我背后汗毛炸起,猛地转身,看到了走进来的两人。

杨良,程颖。

他们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

我努力维持自己的镇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你们,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程颖冷冷看我一眼,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在轻轻颤抖,每抖一下,都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落下来。

杨良捂着自己的胳膊,露出悲痛的表情,“冯曼枝死了,程颖杀了她!。”

我愣住了,“什么?”

受了指控的程颖却依旧面无表情,她一步步走向我,终于开口,“周智。”

她的声音居然是与外表全然不同的虚弱,甚至到了好像咬着牙才能说完一句话的程度。

我这才看清她冷硬的姿态下,额头却全是虚汗,嘴唇苍白而颤抖。

但她的目光依旧犀利,我下意识回答,“他,他死了。”

程颖睁大了眼睛,她晃了一下,猝然跪倒在我面前,一只手紧紧钳住我的胳膊,“听着梁好!要是想活下去你必须相信我,站在我这边,我没有杀冯曼枝,是杨良动的手,我没能阻止他。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拿到药好去讨好那些大人物来升官发财!”

我看向杨良,不可置信“就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传说?你居然真的对我们下手!还有冯曼枝,她那么爱你,你对得起她吗!”

杨良挑了挑眉,“你就这么信了她的话么,我还说是她要救周智才对我亲爱的女朋友下手的呢!”

程颖狠狠瞪着他,“你一早守在外面不就是在等冯曼枝,你知道她一定会因为担心出来找你,可是你没想到是我先出来,更想不到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我看到你藏了周智的肉!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她,难道周智还不够你拿去讨好那些人吗!”

杨良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我,“社长,难道你也相信她这些无端的猜测吗?”

他不知道其实不用程颖说我也早就已经知道他设计害周智,程颖的话只是让我明白了原因。

但我不敢惹怒他,即使我们这边现在有两个人,可是程颖又是这个样子。

怎么办……

“你那个样子。”杨良突然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哦,我明白了,周智已经告诉你了是吧。”

我浑身一抖,程颖又紧了紧自己的手指,“别怕,我们一起,还有机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摇晃的烛火中,杨良严肃的面孔突然扭曲起来,发出了癫狂的笑声,他指着程颖,笑到弯腰。

“天真,天真!程颖,你那么聪明,不如想一想梁好刚才的问题如何?”

我眼看着程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迷茫,“你,你早知道这里的事,这一切都是你提前计划好的!”

“没错。”杨良大方承认,继续恶毒的笑着,“可是我又是怎么做到的呢?从头到尾我可是连车都没碰一下呀。”

程颖僵硬的回头看我,对上我同样茫然的神情。

“不,不会是她……”

我也紧紧抓住她拿刀的左手,“我不知道,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程颖看着我,绝望的眼神。

我不明白,可紧接着我起抬头,看到在她身后,杨良举起手机,我看到屏幕上有一条短信。

“妹妹,妈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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