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夫人

是佛堂长明灯成精化成的精怪，被封为西明夫人，它平时以一个绝色的红衣娘子的现象出现，自称是燧人氏的后代，祖上都是火神，会在晚上找欣赏的人谈话，晚上出早上走，阴天下雨时不会来。如果把灯火熄灭了，它就会不再出现。

进士杨祯住在渭桥，这里很嘈杂影响学业，便搬到昭应县，在石瓮寺文殊院借读，过了十几天，有穿红衣的黄昏过来，很漂亮，姿态动人，杨祯曾见过的女人都比上她。慢慢走到帘外，唱歌：“凉风暮起骊山空，长生殿锁霜叶红。朝来试入华清宫，分明忆得开元中。”祯问：“唱歌的是谁，为何这么哀伤。”红衣又唱：“金殿不胜秋，月斜石楼冷。谁是相顾人，褰帷吊孤影。”祯在门口拜迎，到了席上，问祯姓名，祯告诉了她，祯的各个亲戚曾到石瓮寺的，她都认识。祯很诧异：“你是鬼吗”“我听说魂气升到天上，形魄回到地下，毫无疑问，哪有什么鬼呢”“那你是狐狸吗“”狐狸接触到人，被狐狸魅惑会遭禍，我世业功德，有利民生，怎能加害你”祯问：“可以告诉我姓名吗？”

“我是燧人氏的后裔，始祖对人有功，掌管火，镇守南方，又因德统治神农、陶唐，又在西汉称王。因受封于宋，远祖无忌（宋无忌），性格威猛暴躁，人不能亲近，便被白泽抓住了，现在樵童牧童都知道他的名字。汉明帝时，佛法传来，摩胜、竺法兰二罗汉奏请我的十四代祖宗，让他发扬佛教，被封为长明公（梵堂不灭之灯）。魏武帝时灭佛，杀道士，长明公死了。魏文帝继位，佛法又兴起，又让长明的后代继承。到开元初年，唐玄宗到骊山，造华清宫、朝元阁，长生殿，用剩下的材料修了这座寺，塑好佛像，摆在东边，黄帝和妃子，洗完澡就来佛殿，拜佛，妃子说‘我们相亲相爱，这里不该只有东边有佛堂’帝便让人建立西房，将我封为西明夫人。赐我琥珀膏来润滑肌肤，设了珊瑚帐保护我的容貌，之后飞虫与书生便不再非礼我。”

祯说：“歌舞丝竹，你哪一个做得好？”“不是不行，受祖上的明德禀着炎帝的忠烈信仰，所以奸邪的声色不能入我心，我可以把金属炼成兵器，成鼎成钟，少说也可以将食物化成美食，有各种烹调方法。动一动就可以烧尽山野，静则可以照亮幽暗，破除昏蒙。像抚朱弦（丝），咀玉管（竹），骋纤腰（舞），矜皓齿（歌），都是妖艳做的无用之事。所以我不做。昨日听足下有隐居的志向，在寺中住了很久想看一下是什么样的人，这才来的，不是来献出自身的。但月色明朗，碰到良人，桑中之讥也不算羞耻，如果可以时时与你相见，说上几句话，一定不会拖累盛德。”祯拜了拜答应了。

此后晚上来清晨走，阴天则不来，遇到下雨，有小孩送上她的诗：“烟灭石楼空，悠悠永夜中。虚心怯秋雨，艳质畏飘风。向壁残花碎，侵阶坠叶红。还如失群鹤，饮恨在雕笼。”每到拂晓，祯追过来留她，红衣说：“现实违背了晨夕之养，住在山中难道不是专学文学？怎么会想和我做夫妻之事，一旦被玷污，不仅损害了你的名声，也缩短我的生命。”祯回家半年，家童把这事告诉了奶妈，奶妈便藏在佛榻下，等天亮时，果然从门缝出来进入西堂，是一盏灯，扑灭后，就不再出现了。

进士杨祯，家于渭桥。以居处繁杂，颇妨肄业。乃诣昭（"诣昭"原作"指照"。据明抄本改。）应县，长借石瓮寺文殊院。居旬余，有红裳既夕而至。容色姝丽，姿华动人。祯常悦者，皆所不及。徐步于帘外，歌曰："凉风暮起骊山空，长生殿锁霜叶红。朝来试入华清宫，分明忆得开元中。"

祯曰："歌者谁耶，何清苦之若是？"红裳又歌曰："金殿不胜秋，月斜石楼冷。谁是相顾人，褰帷吊孤影。"祯拜迎于门。既即席，问祯之姓氏，祯具告。祯祖父母叔兄弟中外亲族，曾游石瓮寺者，无不熟识。

祯异之曰："得非鬼物乎？"对曰："吾闻魂气升于天，形魄归于地，是无质矣，何鬼之有？"曰："又非狐狸乎？"对曰："狐狸者，接人矣，一中其媚，祸必能及。某世业功德，实利生民。某虽不淑，焉能苟媚而欲奉祸乎？"

祯曰："可闻姓氏乎？""某燧人氏之苗裔也。始祖有功烈于人，乃统丙丁，镇南方。复以德王神农、陶唐氏。后又王于西汉。因食采于宋，远祖无忌，以威猛暴耗，人不可亲，遂为白泽氏所执。今樵童牧竖，得以知名。

汉明帝时，佛法东流。摩胜、竺法兰二罗汉，奏请某十四代祖，令显扬释教，遂封为长明公。魏武季年，灭佛法，诛道士，而长明公幽死。魏文（"文"原作"武"，据明抄本改。）嗣位，佛法重兴，复以长明世子袭之。至开元初，玄宗治骊山，起至华清宫，作朝元阁，立长生殿，以余材因修此寺。群象既立，遂设东幢。帝与妃子，自汤殿宴罢，微行佛庙，礼陁伽竟，妃子谓帝曰：'当于飞之秋，不当今东幢岿然无偶。'帝即日命立西幢，遂封某为西明夫人。

因赐琥珀膏，润于饥骨。设珊瑚帐，固予形貌。于是选生及蛾，即不复强暴矣。"祯曰："歌舞丝竹，四者孰妙？"曰："非不能也，盖承先祖之明德，禀炎上之烈信，故奸声乱色，不入于心。某所能者，大则铄金为五兵，为鼎鼐钟镛；小则化食为百品，为炮燔烹炙。

动即煨山岳而烬原野，静则烛幽暗而破昏蒙。然则抚朱弦，咀玉管，骋纤腰，矜皓齿，皆冶容之末事，是不为也。昨闻足下有幽隐之志，籍甚既久，愿一款颜。由斯而来，非敢自献。然宵清月朗，喜觌良人，桑中之讥，亦不能耻。倘运与时会，少承周旋，必无累于盛德。"祯拜而纳之。

自是晨去而暮还，唯霾晦则不复至。常遇风雨，有婴儿送红裳诗：其词云："烟灭石楼空，悠悠永夜中。虚心怯秋雨，艳质畏飘风。向壁残花碎，侵阶坠叶红。还如失群鹤，饮恨在雕笼。"每侵星请归，祯追而止之。答曰："公违晨夕之养，就岩谷而居者，得非求静，专习文乎？奈何欲使采过之人，称君为亲而就偶。一被瑕玷，其能洗涤乎？非但损公之盛名。亦当速某之生命耳。"

归半年，家童归，告祯乳母。母乃潜伏于佛榻，俟明以观之。果自隙而出，入西幢，澄澄一灯矣。因扑灭，后遂绝红裳者。（《纂异记》）